Lily_saii

第二章

 

第二天丁大力起床时，和往日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着迷糊的眼便翻身下地。

然而和往日不同的是，这一踩下去软乎乎的触感和平日那硬邦邦的地面实在是相去甚远。也没给他时间去细想，小动物委屈至极的呜咽声便已经传进耳朵里。

他低头去看，自己光着的大脚丫下正踩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顺着那大尾巴看过去，那只到他家来偷东西吃的九节狼凄凄惨惨地用爪子刨着地，尖尖圆圆的鼻尖在地面上蹭来蹭去，愣是把一身看起来极柔软鲜亮的皮毛给蹭了个满身灰。

 

忙将脚松开，结果那傻东西一个没注意，肉呼呼的身体连着尾巴卷成了个团子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了桌角，才整个身体啪叽一下地砸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模样让丁大力实在没办法忍住笑意，捂着脸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

九节狼琉璃色的小豆眼都快变成红色的小豆眼了，笨手笨脚地爬起来扑上来对着丁大力就是一通乱抓。

 

丁大力毫无防备被他抓个正着，傻东西攻击力低，爪子也是钝钝的，但脑袋被它这猛地一扑也是够呛。

更别说这傻东西身上的泥灰还没拍掉，这会儿扑得他满脸都是，险些没跑进他方才大张的嘴里。

还不等他发脾气，那小东西反倒软软地趴在他身上，爪子也不在脸上乱挠了。它半个身体趴在他的肩上，大尾巴正好垂在他胸口，软软地扫上两下，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来，跟小孩子哭完了窝在母亲怀里撒娇一般，教丁大力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他将九节狼从肩上弄下来，小家伙果然又拿那小豆眼挤着泪豆子。

见他怜惜地将它捧在手上看它，还委屈得不得了地将小爪子抬起来。丁大力凝神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傻东西的那黑乎乎的小爪子上钝钝的指甲竟然断了一只，也不知是刚刚地上滚的时候折断的，还是刚刚挠他的时候折断的。

丁大力捏了捏它软软的掌心，傻东西的手掌上竟然还有肉垫，捏起来滑滑肉肉的。

 

似乎是对他行为不满地叫了一声，吻部因为它抬头的动作而变成尖尖的小三角，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小狼嚎叫的架势，声音却是尖尖细细跟小娃娃嘤嘤呀呀的叫声似的。

最后丁大力为了弥补自己对傻东西造成的伤害，将昨夜留下的酱猪肉全都给了这蠢蠢的小东西。

啃着咯喉的苞米饼子，丁大力见这傻东西吃得欢，连断了的指甲都不在意了，不由得伸手戳了戳它看起来同样肉呼呼的脑门。有东西吃的傻东西这回也不在意他那无礼的动作，埋头吃得两颊的胡须都一个劲儿地颤着。

 

之后几天，丁大力发现，那只小东西好像缠上自己了。

说是缠，也不大妥帖。

尽管那小东西一直跟在他身后，却总是一副不高兴不乐意的模样，站得老远，偶尔他看过去，还会扬起尾巴龇着牙，跟炸毛的猫一样，野得不得了——明明那天窝在他怀里举着爪子给他看的时候还乖得不得了。

但你总不理它吧，它还会抱着尾巴，用小豆眼哀怨地看着你，等你再看过去的时候，再把自己猛地缩成一团。

 

丁大力被这小家伙搞得晕了头脑，索性就放任着它去了，反正有这么只傻东西陪伴身侧的感觉，也是挺好的。

小家伙傻东西叫得多了，那只九节狼也习惯了似的，不再因为这个原因冲他发脾气，但跟它相处久了，丁大力莫名生出种这小家伙就是他的所有物的独占欲来。甚至还给它取了个傻兮兮的名字，每天“阿胖”“阿胖”地喊，喊得那傻东西每每都气呼呼地往他身上扑。

 

丁大力几乎每日都要进山，打猎也好，在山里闲晃虚度时日也好。他已经适应了这种林野间的生活，让他呆在村子里，他反而还会有些无措。

大多数时候，他会找一处阴凉的地方，随意地往地上一趟，就这么睡过去一个上午。

而有了小东西之后，他总是要比以往少睡那么半个到一个时辰。每每刚过巳时，小家伙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小意外，便会强迫他从睡梦中挣扎醒来，来帮它准备吃食。

这只九节狼鬼精鬼精的，也不知是不是哪里的精怪变的，丁大力被它折腾得心力交瘁，却也从没嫌弃过它。

 

这天他睡得正香，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座大山给压在底下，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挣扎了半晌从睡梦中醒来时，才发现那油光水亮的傻东西正蜷成一团，正正压在他胸口上，难怪他方才在梦里被那大山压得差点被背过气去。

这东西也就比他手掌大上一些，似乎都还没有成年，真不知怎么会这么重。

 

他捏着这傻东西厚厚的后颈肉，将它提溜起来。

傻东西厚重的尾巴跟扑扇似得用力挥舞起来，甩在丁大力的脸上糊了他一脸的毛。

丁大力忙不迭将它塞回怀里，手指挠挠它的下巴，那尾巴才总算是安分下来，软软地搭在他盘起的腿上，时不时地扫上两下。

 

等确定他完全清醒了，那傻东西才从他的怀里跳出来，龇着牙示意他该去做好吃的了。

它断掉的指甲已经又长了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有了刚开始见面时的灵活，走起路来笨笨的，尾巴微微抬着尽量避免拖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好笑得很。

 

中午他们吃的是烤野鸡。那傻东西还爱干净，不肯将那烤好的野鸡按在地上，硬是要丁大力给它举着，要不就挤着一张被欺负的控诉脸对着他。

丁大力开始的时候烦它烦得不得了，但耐不住他本就心软，且处得时间久了，对小家伙倒也真的多出几分疼爱来，甚至夜里也不让它窝在地上，任由它放肆地踩上他的木板床。

 

一人一兽就这么过了一秋，天开始下起雪来。

九节狼的皮毛变得更加厚实，夜里睡觉的时候窝在怀里，跟揣着个小火炉一样，暖和得不得了，就连他去年冬天为妻子新换的棉被都比不上那一身厚厚的皮毛。

傻东西睡觉的时候喜欢将尾巴搭在他腰上，像只手似的，让他每天睡觉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别压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恶劣的天气使他每天的狩猎变得困难，他寻了个时间将那些硝好的皮子拿到镇里去换了银钱，买了许多白米面和苞米收在家里。

娘亲在他小时候曾做过腊肉和肉干，他后来回忆起来也摸索着倒也做得似模似样。

小东西很喜欢他做的肉干，一天都能吃掉两三斤。丁大力也没养过九节狼，每次见它吃这般多，都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所幸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见它出什么问题。

 

邻近年关的时候，大雪封闭了山路，这种时候即便是丁大力自信自己的身手，也不敢随随便便进到山里。

莫约是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夜里，村子里忽然变得吵闹起来。

夜里丁大力被敲门声给吵醒，将同样被吵醒而烦躁地甩着尾巴的九节狼抱进怀里，他快速将棉大衣穿上，套了鞋就往院门走去。

 

村长带着好几个壮士的汉子举着火把站在他门前，他下意识地抱进怀里的九节狼抱紧了些。然而来人完全没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金贵的九节狼，只是一脸沉痛地告知村子里有四五个孩子一起走丢了，有人看到他们进了山里。而之所以来找丁大力，就是为了让这个天赋异禀的汉子能跟着他们进山去寻他们。

 

丁大力没有拒绝，只是转身回屋里取了自己缝的狐皮帽子戴上，又将怀里的九节狼塞回被窝里，提了跟粗粗的木棍就打算要跟着他们上山。

但那傻东西却不打算自己一只呆在屋里，尾巴一下卷住丁大力的脚腕愣是不松开。

 

深冬的大山是极其危险的，丁大力不愿带上小东西去犯险，但小家伙却倔得很，仰着头看他，琉璃珠子一样的豆子眼在朦胧的月光下仿佛带着流光，令人无法拒绝。

终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他长臂一捞，将这傻东西捞进怀里，大步向外走去。

 

村民对他带着只拖后腿的动物上山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到底对他还些许忌讳，并未点名出来。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手中的火把已经被风雪灭了大半，他身上的棉衣也落满了雪花。九节狼被它塞在衣襟里，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丁大力还拿手帮他掩着眼睛，怕雪花飘进他那对小豆眼里。

 

村民也并没有想到山上竟这般恶劣，好些个家里孩子没丢只是上来帮忙的汉子都打了退堂鼓，半路退下山去。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最终也只剩下六个，依旧由丁大力领着队，一点一点地搜索着。

 

不断在雪上踩出一个个深坑的腿已经冻得没了知觉，渐渐的那几个村民也再没办法往上了。

最终剩丁大力一个人，怀里抱着九节狼，依旧坚持着。

他也说不出他为何要坚持下去，但脑子里莫名的就有一股气性，叫嚣着让他不能认输。

 

怀里热乎乎的温度正贴在他的心口，哪怕冰冷已经渗进他的肌肤，他也没有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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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一只盘成一团的追追23333

后面抬头看着大力同学的我们追追的美貌233333